韶鸢

于深海中 1

  第一章

   据说在大海之中，生活着一种人身鱼尾的神奇生物，他们大都容貌美丽，性格温柔，喜爱唱歌，相传还会操控神奇的魔法，但似乎并不常出现在海面上。因此，只有少数幸运的人类才能在海上航行时听到他们美妙的歌声，望见一抹隐约的身影，但很快就不知所踪，让人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梦。这些传闻被当做故事传播开来，人类便为这个神秘种族的起了一个名字——人鱼。

    虽然人鱼在很多人类看来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，但是在海底，却真的存在这样一群生物，他们也都像人类看到的那样美丽温柔爱唱歌……不过最近，或许，要加上一个“大多数”的限定词了？

    海底火山在还没有喷发时周围并不像人类以为的那样一片漆黑，那些喜欢高温的白色盲虾会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弱光亮。今天的海底火山和往常不太一样，在这附近，出现了一丝光芒，柔和却比那些白色盲虾明亮得多。这一道在海中不常见的光，来源于一位红尾金发的男性人鱼，人鱼族会使用魔法，光源就出自于这位人鱼的手中。

    男性人鱼任由手中的魔法一直散发光芒，安静地立在海水中不动，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。

    突然之间，一直沉默着的，仿佛只是一块普通巨石的火山开始有了变化，那些白色盲虾也纷纷逃窜，很快火山四周就因为缺少光源变得漆黑。在这样一片让人感到恐慌的环境中，直立在一旁的人鱼却没有离开，他望着前方即将喷发的火山，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终于，火山彻底喷发，岩浆顺着火山口快速冒出流向周围，一时间，黑暗的海底仿佛被无数道翻滚的岩浆照亮。人鱼看到这样的景象，眼中却散发出兴奋，看起来，如果不是人鱼魔法也不能保证自己不被爆发的火山伤害，他早就冲上前去近距离感受这象征死亡却无比鲜活的力量了。

    半晌，金发的人鱼才终于欣赏够了，也不熄灭手上的魔法，就这样缓缓朝着远离火山的方向游去。

    还没离开火山周围，就看到迎面游来了几条其他人鱼，这些人鱼都长着暗色的长发和浅色的鱼尾，看起来颇为温和，金发人鱼在看到他们时脸色却不算好：“啧，你们怎么过来了？”

    几条暗色人鱼听到他的话，无奈地相互对视了一眼，由一位领头的人鱼开口：“Ankh，听说你又来看海底火山了，大家都有点担心，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金发人鱼，也就是Ankh脸上不耐之色更重，咂舌道：“啧，不就是看看火山喷发，你们一个个都什么表情，搞得我要冲进火山里一样”，就是这样我才懒得跟你们说啊，结果还是跟来了，“真是扫兴。”

    暗色的人鱼们也不知道说什么，只好就这样看着他。Ankh在这时却平静下来：“算了，和你们说也没用，回去吧，我已经看到火山喷发，不会再来了。”说罢，也不理会其他人鱼，径自离开。暗色人鱼们见状松了口气，也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去。

    看起来，那些暗色人鱼好像是对Ankh有些过于紧张了，然而这是因为，Ankh本身是人鱼中的另类存在。

    人鱼世世代代生长在深海之中，他们天生就会魔法，有着近千岁的漫长寿命，死亡对人鱼来说也不过是化为泡沫回到海洋中。他们从海底最深处的“人鱼树”上出生，睁眼看到的是黑白色的世界，也尝不出食物的味道，从人鱼的传承记忆中也知道世间有其他色彩和味道，但是并没有什么兴趣。

    这一切直到300年前，Ankh的出现。

    Ankh出生时就是成年，这并不罕见，所有人鱼出生时就是成年的样貌。即使这样，Ankh出生时也让人鱼们大吃一惊——他居然是明亮的！

    要知道，虽然人鱼的眼中只能看到黑白灰，但他们还是可以根据明暗来判断色彩的不同。以往出生的所有人鱼，都是一头灰暗的长发和鱼尾，Ankh却有着明亮的鱼尾和更加明亮得近似发光的头发，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，就像他随着出生显现在身边的名字“Ankh”一样，和周围的灰暗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而此后Ankh果然显示出了他和其他人鱼的不同。他不像其他人鱼一样对周围无所谓，也一点都不温和。在别的人鱼看来，Ankh爱好很多危险的事物，仿佛越是危险，他越喜欢。比如观看深海之中的火山，比如他一直想到海面上看太阳，最最危险的，是Ankh对人类的兴趣。在人鱼的传承中，虽然人类是一种弱小的生物，但却有着让人鱼为了他们痛苦而死的力量，这让接受了传承的人鱼们对人类心存抗拒，毕竟，即使对死亡毫不畏惧，疼痛也并不是一件令人鱼喜欢的事情。

    其他人鱼都无法理解Ankh，对他的危险爱好也一直都努力阻止。只是，马上Ankh就要成年了。按照人鱼族的规矩，在人鱼成年以后，都要浮上海面，以往的其他人鱼在浮上海面以后都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回到海底，但是Ankh不一样，他对人类太感兴趣了，怕是一浮出海面就会被人类拐走。

    人鱼们对Ankh的未来十分担心，但什么都做不了，Ankh从出生就很有自己的想法，他一心去想要做什么的时候，谁都没有办法阻止。就好像他想看海底火山，即使人鱼们百般阻挠，他还是亲眼看到了火山喷发。

    今天，就是Ankh成年的日子，按照规定，他应该在人鱼的聚集地进行成年礼，然后浮上海面。

    去寻找Ankh的灰色人鱼们赶到时，Ankh已经接受了成年礼，即将浮到海面上去。所有人鱼都围在Ankh身边，为他送行。

    Ankh朝他们露出少见的笑容，转身，毫不犹豫地一甩鱼尾，向着上方游去。人鱼们看着他明亮的身影快速远去，恍惚间隐隐约约的有种感觉，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。不知是从谁开始的，大家唱起了记忆中代表送别的歌，像是在和Ankh道别。

    和海底人鱼们的沉重气氛不一样，Ankh在离开深海以后十分兴奋，头也不回地向上游着，显然他很期待浮上海面。

    但等Ankh真正从海中探出头来时，眼前的景色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。这样灰暗的天空，周围除了平静的海水，什么都没有，Ankh十分失望，海面上并不像传承中那样有着明亮火热的太阳，难道是传承太过久远，导致出现了问题？

    正当他因为海面空无一物而感到不爽时，惊喜出现了——他看到了一个人类。

    人类此时正随着海浪上下浮动，闭着眼睛显然失去了意识，Ankh想起传承记忆里，人类十分弱小，他们甚至不能在海中长时间生活。Ankh决心，把这个人类捡走，以后他就可以长时间观察活着的人类了。

     愉快地单方面决定好，Ankh游到人类身边，用魔法把他抬到了一块露出海面的礁石上。